《鳳凰周刊》2014年8期 2014-03-18
[內容摘要]:有越南網民表示:“我們不太在意麥當勞怎麼進入越南,也不太計較它與誰在合作,我們更在意的是,麥當勞能不能讓越南人除了傳統河粉和小吃外多一些選擇。”
“只要能夠與麥當勞餐廳合個影,就代表已經出過國”——越南人曾經的足跡證明,如今被改變了。 2014年2月8日,越南第一家麥當勞在南方胡志明市開業,引發火爆的就餐場面,許多當地民眾排隊一個多小時等候就餐。
“麥當勞已成為胡志明市新地標和潮人的聚集地,也是越南近期的熱門話題。”長期往返於中越之間的商務人士阮海哲說,“這體現了越南年輕人對西方文化的渴望與認同,他們希望能夠與西方世界融合。”
麥當勞已在全球100多個國家有連鎖店,其中包括38個亞洲國家。由此,社會主義制度國家只有老撾、古巴和朝鮮沒有麥當勞。越南一直被西方媒體稱為“東南亞模範的資本主義學生”,其變化情況始終吸引著大眾的目光。
總理女婿開店
麥當勞於1979年進入新加坡,此後30多年里風靡東南亞,越南卻一直是個空白。此時它能夠入駐越南,外界認為與合夥人阮寶黃的背景有關,因為他的岳父是越南現任總理阮晉勇。
“眾所周知,阮晉勇家族在越南的影響很大。阮寶黃並不止是麥當勞在越南某一地的加盟商,而是整個越南市場的合夥人。”阮海哲說,“不過麥當勞之所以現在才進入越南市場,和它自身的市場考慮有關。要知道,肯德基在數年前就已進駐越南。”
《麥當勞進入越南引熱議》(2014年) - 尹鴻偉記者- 尹鴻偉的新聞博客
(2014年2月10日,越南國內第一家麥當勞快餐店開業後人滿為患,平均每天多達2000人光顧。儘管近年來越南經濟增長放緩,傳統飲食文化根深蒂固,但很多分析家一致認為,年輕人對快餐的熱忱將保障洋快餐的成功。)
阮寶黃(英文名阮亨利)是越南裔美國人。他於2013年接受《華爾街日報》採訪時說:“在美國上學的時候,我曾在當地一家麥當勞店打工。十年前,我就夢想有一天能回到越南,然後開一家麥當勞餐廳。多年來,我一直與麥當勞公司接觸,現在終於能夠實現夢想。”
去年7月19日,官方越南電子新聞網站報導稱,經過一年思考與觀察越南市場,麥當勞公司2014年將在胡志明市成立首家速食據點。雖然麥當勞進入越南較晚,但擁有9000多萬人口的市場潛力仍然龐大,而大多數顧客出生於1975年越戰結束以後。
事實上,麥當勞考慮進入越南市場已超過十年,有西方媒體披露,“牛肉供應和可靠的供應鏈基礎設施等方面的問題造成了該計劃的一再延遲”。麥當勞公司決定進軍越南後也對外宣稱,阮亨利財力雄厚,富有經營經驗,有助於麥當勞在越南市場的發展。 2013年8月,首家麥當勞餐廳開始施工。
不過,麥當勞選擇越南總理的女婿擔任特許經營合夥人,也被外界指責為“變相官商勾結”,批評者認為“必須以越南官方勢力做靠山,麥當勞在越南的經營才能暢通無阻”。
阮海哲說:“麥當勞在越南的火爆,得益於越南政府層面上的支持和宣傳,這一點肯德基無法與之對比。麥當勞店的開業上了越南《人民報》的頭條,甚至還有人將其與中國的慶豐包子舖作比較。”
對傳統文化的衝擊
資料顯示,阮寶黃的父親曾是被越共推翻的南越阮文紹政權的內閣副部長,1975年被北方打敗後出逃美國。阮寶黃1995年畢業於美國哈佛大學,後來在美國西北大學和羅切斯特大學商業工商管理專業深造並獲得博士學位,還出任過高盛在紐約的美國電訊公司的執行官。如今,他已經是一名成功的商人。由於其兼備越南與美國的雙重教育與生活背景,往往也被外界用來觀察越南與美國飲食文化的交融與撞擊。
越南自1986年實現經濟革新政策以來,人民生活水平得到了迅速提高。 2012年,越南的年人均收入為1600美元,而居住在城市的民眾年人均收入更高,河內市和胡志明市的年人均收入分別為2200美元和3600美元。
新開業的麥當勞位於胡志明市第一郡奠邊府路2-6號,24小時全天候營業,佔地面積約1300平方米,並提供汽車點餐服務。有媒體探訪後表示:餐廳環境高端大氣,令人感覺彷彿置身國外,設計風格一點不比國外麥當勞差。除了巨無霸、薯條等傳統食品,麥當勞還設計了符合越南人口味的豬肉漢堡。
“由於越南決心追趕全球經濟步伐,同時加快城市化的發展,因此以城市居民為主要消費對象的麥當勞發展前景相當樂觀。”越南華裔學者黎明遠表示,歷史上許多外來文化都曾經對越南有過影響,因此越南是一個不排外的國家,民眾也熱愛嘗試新口味。 “在麥當勞之前,已經有肯德基、儂特利、必勝客和漢堡王等品牌進入越南市場,民眾在心態和口味上都受過鍛煉,所以只要麥當勞的經營策略得當,肯定能吸引越來越多的消費者。”
由於麥當勞的到來,越南網民也在外來飲食文化對越南傳統文化的衝擊展開討論:一個漢堡需1.2-2.85美元,而大多數越南街頭都買得到的傳統河粉約1.5美元。黎明遠認為,如果沒有政治上的因素干預,西方的飲食文化肯定會在越南擁有一席之地,但也不會徹底顛覆越南的傳統飲食習慣,這不僅僅是經濟水平和消費能力的問題,而事關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傳統。
此外,麥當勞在越南開展的24小時全天營業,以及可以在車內直接購買的“車購通道”快餐服務都是史無前例的,將促使許多越南年輕人傳統生活習慣發生改變。但有越南網民表示:“我們不太在意麥當勞怎麼進入越南,也不太計較它與誰在合作,我們更在意的是,麥當勞能不能提供更方便、更實惠的食物給越南,讓越南人除了傳統河粉和小吃外多一些選擇。”
引發大國關係討論
早在1997年,即越南與美國邦交正常化兩年之後,肯德基就進駐越南,但當時並沒有驚起多少波瀾。 2014年麥當勞進入越南,被外界視作由於越南近年來在政治、經濟方面的變革,與美國的全方位關係取得進展。
阮海哲說:“經過多年的實踐,越南的高層政治設計為相互制約,沒有哪一方有絕對權力一手遮天,所以越南經濟政策的變化是整個政治協商的結果。越南的經濟活動和政治關係密切,但也是以市場需要為前提。”他認為,在目前的政體下,越美關係的發展更多體現在與越中關係的博弈上,但是由於地緣、政治和歷史原因,兩者不存在對比性。
2012年麥當勞公司高管在越南考察時曾透露,麥當勞進駐越南市場首先會在胡志明市開1-2家店,而後再向河內發展,長遠目標是開設100家店。麥當勞此次在越南拓展依舊採取特許經營模式,即公司在土地和建築中投資,特許經營者則在商標、裝修和設備上投資。按照麥當勞的規定,其海外特許經營許可人的職位利潤非常誘人,被選中者的條件非常高,這也是外界屢拿阮寶黃的家庭背景說事的原因。
越南總理阮晉勇自上任後,一直以“改革者”自居,引發了許多非議。其一直因國內經濟處理問題不當而備受越南國會及官員階層指責,而當媒體曝光其家人的工作和財富後,更大的社會輿論壓力也圍繞著他。 “越南在2013年的修憲中,雖然明確暗示要吸收西方民主經驗,但也確定了共產黨的絕對領導,繼續走社會主義道路。”阮海哲說,“由於經濟政策服務於政治體制和越共高層,短期內其經濟不存在革命性變化的可能。”
不過,在加拿大籍越南裔學者卿武德看來,美國目前“重返亞太”的政策始終建立在與戰略夥伴關係的牢固程度基礎之上,而越南有可能成為這樣的伙伴。 “河內長期以來並且始終會對其強大的北方鄰國中國感到擔憂,因此一直期待與一個大國建立聯盟來抗衡中國,無論是冷戰時期的蘇聯還是如今的美國。”
因此,麥當勞進入越南在很多人看來並非一個簡單的經濟現象,其所引發關於越南、美國和中國之間的話題還會長期延續下去。